明故封孺人程氏墓誌銘
正德十有三年四月十一日,監察御史張君翰之配、封孺人程氏
以疾卒。越數日,君持某人狀來請于鼎臣,曰:“吾婦年甫四十爾!
賢也!而何化之速也!將以來月之四日葬于畏吾村之先塋,願得
先生文納諸墓中,庶不泯其爲人。”君,吾同年也,誼不可辭,乃序而
銘之。孺人,名惠秀,其先山西平陽府之臨汾縣人。遠祖思道,國
初官平陽衛指揮僉事。後爲他所註誤,謫隸南京羽林衛軍籍。永
樂初,改長陵衛,遂家京師。父榮,倜儻多能,通堪輿家,周旋諸搢
紳間。孺人生而婉順,父愛異之,擇所歸,得張君。既而奉其舅贈
御史公、姑太安人劉,日夕孝養無怠,宗黨咸慶得婦。事夫交愛警
戒,時脱簪珥,購書佐讀。于夫之妺五人處甚洽,及嫁,輒損己奩具
以助之,後止餘一箧,亦無怨言。張君舉進士,爲行人,兩使宗藩。
及遷御史,出按山東、湖廣二省。孺人深居自閑,戒童奴,謹門鑰,
君恃以無内顧憂,得彈志激揚,聲大起。孺人性甘澹泊,室無私藏。
自于歸迄被寵命,謹約如一日,未嘗强其夫求珍麗、益服飾。以姑
疾,夫又在遠,持齋素者十餘年。得疾之明日,召家人訣曰:恨不得
終事吾姑。囑夫曰:“汝寡貲,殯葬隨力,佛事可無作。”戒子曰:“爲
善以繩父休。”家人初謂疾爾也,不旬日,果卒。卒之日,尊之姑,卑
之妾婢,與宗黨之老、鄰里之媪,驚怵奔赴,咸哭盡哀。止生一子曰
維。一女,側室出,尚幼,撫愛如己子。孺人賦性閑静,故不昧于
識,不移于俗,内盡厥職,外絕非度,以克承其宗而成其夫。於乎!
可以爲賢矣!銘曰:姆教曠弛壺彝廢,俗流竸靡滋弗類。游遨往復
肆無礙,指擬崦瞹沸狂喙。侃侃侍御得賢配,家人之利在乎内。浣
服縑素茹蔬菜,維禮爲飾德爲佩。矧于恒典寧有悖,孰表遺範用爲
誨。示民反俗此賢在,我銘其幽重增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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